Stop at stops! — 遇到塞音請停
2014/2/20 分類：教學議題 作者：文／史嘉琳 (Karen Steffen Chung) 國立台灣大學 外文系 副教授 點閱次數：5834
台式英語有一個極常見的發音現象，就是詞尾或音節尾的子音常常沒有唸出來；help me, like me, right now, would be 常會唸為 ['h?l mi], ['la? 'mi], ['ra? 'na?], [w? 'bi]。問學生，?什?會少了後面的/t/等音時，他們常會回答：「沒有注意到這些『小』地方。」或「我以為講比較快的時候，後面的音不用講也沒關係。美國的電影不是常常這樣的嗎？」
台式英語裡常被忽略的尾音有很多種，不過本文只介紹其中一種。這種音包括七個子音，其中兩組為對稱的音，另外有一個神秘的第七音，KK音標沒有，卻是個很重要的音。
我們從兩組對稱音開始講，分別是：/p, t, k/ 和 /b, d, g/六個音。這兩組音自成一格，稱做「塞音」ㄙㄜˋㄧㄣ，英文為 “stop”（這是名詞，不是動詞）。
講塞音之前，我們先問一個很基本的問題，就是：子音和母音的差別在哪裡？
我們常會理所當然的使用某個術語，卻不知道它真正的內涵。子音和母音的差別主要是：發子音時，聲道有某處會產生氣流的阻礙。發母音時，氣流則暢通無阻。
唸唸看 [?]、[i] 、[u]。是否感覺到發這些音時，氣流很順暢、穩定，沒有受到阻礙？這稱為「延續音」(continuant)，也叫「連續音」、「持續音」、和「久音」。除了母音，許多子音也是延續音，包括鼻音 (nasals) /m/, /n/, /?/，還有會產生噪音的擦音 (fricatives) /f/, /v/, /θ/, /?/, /s/, /z/, /?/, /?/等音。延續音最大的特色是，其音質從頭到尾是一成不變的，沒有中斷現象。這些子音全都在聲道裡某處受到某種阻礙，比方說發 /m/ 時，雙唇要合在一起；/f/ 是由上齒與下唇的接觸產生阻礙。不過，母音、鼻音（子音的一種）、和擦音（也是子音的一種）都算「延續音」，因為唸的時候沒有中斷，音質從頭到尾也相當一致。
與延續音有對立關係的是「塞音」。塞音是有始、中間、終，並不會從頭到尾都一致的一種音。看塞音出現在詞首還是在詞尾，發音不太一樣。在詞首時，跟國語ㄆ、ㄊ、ㄎ的發音差不多，只是國語裡，ㄆ、ㄊ、ㄎ送氣 (aspiration) 的程度比較強。不過，因為在國語裡，塞音不會出現在字尾，所以我們現在來談一下英語裡，塞音出現在詞尾或音節尾時，該怎麼唸？和詞尾是延續音時有什?差別？
直接舉個例子，馬上就可以瞭解。我們來比較 “buy now” [ba? na?] 和 “bite now” [ba?t na?] 這兩個片語：
buy now bite now
第一個波形上可以看出，唸 “buy now” 時，兩個字是連在一起的，聲音沒有中斷，圈起來的地方的是 [n] 這個音，直接連在 “buy” 的後面。唸 “bite now” 時就不一樣了。唸到 [t] 這個尾音時，聲音突然斷掉，要邊維持著唸 [t] 的嘴形，邊憋氣，也就是氣沒有吐出來，舌尖貼著齒齦，舌尖後有氣壓，所以會有一陣子什?聲音都沒有，之後才繼而開始唸 “now” 的第一個音 [n]。這就是無聲塞音(voiceless stop) 在詞尾的呈現，要停下來，憋一下氣才算唸對。母語人士非常在意詞尾塞音「憋氣」的這一段，沒有的話，會讓人聽得不舒服，而這樣的錯誤唸法在台式英語裡卻常出現。
無聲的 /p, t, k/ 和有聲的 /b, d, g/ 出現在詞尾或音節尾時，都一樣要停頓憋氣，不過這兩組音有幾點很重要的不同。最明顯的是 /b, d, g/ 詞尾是有聲的。不過，這「有聲」是什?意思，是如何呈現呢？
先說無聲的 /p, t, k/。當/p, t, k/ 出現在詞尾時，有兩種可能的發音，第一種就是送氣 (aspirated) 的唸法，這叫做除阻塞音 (released stop)，後面的吐氣聲很明顯。不過，一般情況下，不會這麼唸；最常用的發音是不除阻 (unreleased stop)的唸法，就是前面講過的憋氣唸法，很像閩南語入聲字（例如：粒ㄌㄧㄚㄅ、筆ㄅㄧㄉ、獨ㄉㄛㄍ）的唸法。因為憋氣，/p, t, k/ 後，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。/b, d, g/ 就不同了。雖然口腔裡的氣還是被堵住，可是因為有聲，聲帶仍然繼續振動，在喉嚨裡產生一種悶悶的、沒有放出氣來、塞鼻子的「ㄥ」聲。請看以下 bat, bad 的波形；bad字上圈起來的就是它「有聲」的「尾巴」：
[b?t] [b??d]
如果覺得這些描述太抽象，可以到Vocabulary.com 詞典(http://www.vocabulary.com/dictionary/) 同時找出 “bat” 和 “bad” 兩個字，聽聽各自的發音，比較一下有什?差別。仔細聽的話，差別還蠻大的。
除了詞尾的無聲或有聲，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差別，就是 bad 裡的母音比 bat 的母音長。這是一個通則：出現在有聲的音（如 /b, d, g, r, l, m, n, ?, v, ?, z, ?, d?/ 等）之前的母音都比較長。用 [?] 這個符號來代表「長音」的話， bat, bad 的實際發音分別為 [b?t] , [b??d]。不只是英語有這個規則，其實世界上大部份的語言都如此。有時候詞尾到底是 /t/ 還是 /d/ 會聽不太清楚，所以母語人士往往會依賴母音長度的不同來辨別，而不是光靠後面子音的無聲或有聲來區別/t/ 和 /d/。
bat, bad 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差別。如果後面跟的是子音開頭的字或音節，/t/ 後面停頓的時間比 /d/ 後面停頓的時間長蠻多。請在Vocabulary.com上一對一對的找出：ripcord ['r?pk?rd] 和 rib cage ['r?bke?d?]；matman ['m?tm?n] 和 madman ['m?dm?n]； picnic ['p?kn?k] 和 pigtail ['p?gte?l]，聽聽 [b]、[d] 與[ g]後有聲的「尾巴」，再比較一下 [p][b]、[t][d]、[k][g]之後的停頓時間長短。這些差別很細，一瞬間就過去了，所以要很專心的聽過幾遍後才能聽得出來，不過，慢慢地會發現，真的有這回事，音節尾無聲子音比有聲子音後停頓的時間更長，有聲子音也有個悶悶的、繼續發聲的「尾巴」，只是在台灣的英語課裡，這些通常不會教到或不受重視。
這些「細節」也會影響聽力。曾經聽過ICRT某華裔主持人說 “wine noodles”，楞了一下。從來沒聽過有「酒?」這麼一道菜，覺得很奇怪，想想他的意思會不會是 “white noodles”？又覺得不太可能，因為一般的麵條就是白色的，不會特別強調呀！也一定不會是在問 “Why noodles?”，在這個場合意思不通。呀！是在講 “wide noodles”（寬麵）啦！這前後花了我好多時間才搞懂他要講的意思。所以，詞尾、音節尾的塞音絕對要記得正確的唸出來——Stop at stops!
「喉塞音」 glottal stop 是什?？
前面提過一個「神秘」的第七個塞音。這個塞音叫做「喉塞音」 (glottal stop)。喉塞音的發音是這樣：想像一下，一顆籃球突然很用力地打中你的肚子時，你會發出什?樣的聲音？應該是「呃！」。這個聲音其實是個子音，也就是個喉塞音。喉塞音發在喉嚨裡，是聲帶一開一合所產生的，有點像打嗝的聲音。喉塞音的國際音標符號是 [?]，像是沒有點的問號。閩南語有些入聲字的字尾也有這個喉塞音，像是「鴨」、「尺」、「窄」。喉塞音在英語裡並非一個獨立的子音，它只是有時會代替 /t/，也就是 /t/ 出現在子音開頭的音節的前面時。所以通常batman實際的發音是 ['b??m?n] 而不是 ['b?tm?n]；不過，絕對不會唸 ['b?m?n]。雖然舌尖沒有貼在齒齦上發出 [t] 的音，可是聲音一樣會突然斷掉、要憋氣。字典的音檔大部分都用比較仔細、正式、完整的 [t] 發音；要聽到 [?] 的口語化發音，可以上YouTube去聽任何一個英語影片，保證大部分子音前的 /t/ 尾音會唸做喉塞音 [?]。
練習:
試讀以下的例子，練習在詞尾或音節尾遇到塞音 /p, t, k/
